佐敦華豐大廈奪命火｜一文睇清全脈絡煉火地獄裡的逃生紀實與人性光輝

2024-04-10 15:59:00

滾滾濃煙從密集的窗戶冒出、居民騎坐窗邊揮舞毛巾驚呼求救、唐樓大廈變成煉獄火爐⋯⋯逾60年樓齡的佐敦道華豐大廈，昨晨一、二樓大堂突然起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最終造成5死40餘傷，是本港繼2008年旺角嘉禾大廈四死五級火以來，近年傷亡最慘重的火災。直至今日（11日）早上七時，45名傷者中（18男27女，年齡由7個月大至94歲），仍有23人留醫，其中7人在ICU重症病房；而華豐大廈仍然停水停電，有居民漏夜返回寓所，取回藥物等重要物品。猛火雖然熄滅，但深沉的哀痛與驚慄仍然揮之不去。

根據政府部門最新資料，屋宇署曾於2008年要求華豐大廈提升符合現代的防火保障，但對方至今仍未遵辦；消防處過去亦曾揭大廈有多宗消防設施損毀、阻塞逃生通道等違規事件。警方表明會循刑事方向調查這場奪命火災。而在無情烈火的面前，港人再次展現互相扶持的人性光輝，多名地盤工友與休班民安隊員仗義援手合力救出十多名居民的舉動令人動容，大廈居民猶有餘悸憶述死裡逃生經歷，亦觸動人心。本文梳理及記錄這場驚心大火中的關鍵節點、重要發展，以及救援人員和素不相識市民奮力救人的驚險過程，幕幕震撼，幕幕驚心。

事發於昨日（10日）早上7時53分，正當晨運客仍追看前一晚洪水橋四級火的新聞之際，警方及消防突然接報，指佐敦道13至15號華豐大廈1樓發生火警，攻出大量濃煙，多人報稱被困求救，全港馬上被另一場大火驚醒。網上圖片

消防人員在3分鐘後到場，但由於火勢猛烈並有多個求助個案，當局不敢輕視，於8時04分將火警升為三級，並迅速出動了218名消防及救護人員、動用2條喉及2條鋼梯水塔，及2隊煙帽隊進行灌救；以及共派出35架消防車輛及24架救護車輛到場，火勢之兇猛可見一斑。網上圖片

火警初期，一度傳出是大廈內的健身中心起火，但根據消防事後講解，起火位置其實主要為一、二樓大堂，位處健身中心對開，涉及的範圍有很多不同持牌賓館，涉及的遊客數量頗多。而整個大廈有35個持牌賓館，亦有不同劏房，火勢大加上濃煙多，蔓延至不同樓層，造成搶救困難，令這場大火變成掠奪人命的災禍。林思明攝

隨之而來的是居民倉惶逃生的驚心畫面。這張網上圖片可見，三名女子半身跨出窗外，騎在窗邊驚惶呼救，震撼全港。小紅書

由於火焰濃煙寸寸逼近，來不及逃生的居民只能走到窗邊呼救，緊緊抓住逃生的希望。照片中是一間樓上賓館，該幾名貌似東南亞的女子靠近窗邊呼救，她們均穿着睡衣，似是睡夢中驚醒，其中一人更危坐冷氣機上，看得人心驚肉跳。據一名目擊者表示，她當時在佐敦道等過馬路，突然聽到有女子大聲尖叫，轉身發現後方大廈低層單位，一名身穿黃衣南亞裔的女子騎在窗邊，向途人揮手大叫，「我當初第一感覺以為是有人入屋打劫，然後聞到濃濃的煙呼，抬頭一看大廈頂層冒出黑色的濃煙，原來火災了」。小紅書

烈燄濃煙從一、二樓大堂直攻而上，大批居民慌忙逃生，惟去路被煙火封死，在更高的樓層上，有其他住客也走到窗邊，向街外呼救，形勢愈來愈危急。

大廈內的居民狼狽逃生，從照片可見，此時大廈內已濃煙密佈。小紅書

走廊閃現火光。岑先生提供

火警其間大廈疑供電系統停頓，走廊漆黑一片，有住戶摸黑逃離大廈劫後餘生，驚聞有大廈居民不幸墮樓身故，在小紅書發文留言：「希望大家都平安！幸虧自己逃得早！目前已有一人跳樓！心痛！」小紅書

消防迅速進入大廈內救援，與時間競賽，同時與死神競奪人命。小紅書

隨着消防猛力灌救，大廈內的樓梯被水淹蓋，如同瀑布。據當局稱，至8時54分火勢已被包圍，大約10時許已受控制。小紅書

消防拖喉灌救。小紅書

消防人員小心翼翼把居民從大廈內抱落雲梯，再把他們帶回地面安全之處。根據資料，華豐大廈已有60年樓齡，由一座樓宇組成，樓高14樓共230個單位，為一幅商住大廈，除了有住宅外，至少有35間賓館及約100間劏房，亦有不少「一樓一」、賓館、中醫館、健身中心、教會等。

從不今次火警令人關注大廈安全隱憂。有不具名大廈業主透露，大廈多項消防設施陳舊破損，而且法團內成員賓館老闆眾多，他們不願出錢，導致大維修一拖再拖。該名居住大廈40多年業主抨擊大廈法團不負責任，直言「大廈有一個咁嘅法團實死梗」。他舉例，如滅火筒起碼過期兩年也沒有更換，滅火喉破損，喉轆破爛也無人理會；防煙門「有啲閂門，有啲唔閂門」，而且「呢到崩，嗰到甩，無人理」。

租住14樓一劏房的姓張女住戶透露，大廈設有很多劏房，一般「一劏六」，最大單位約100呎。「老鼠周圍行都冇人理，樓層的防火門長期打開。」

消防員不畏險境及疲累，盡力拯救居民。鄧炳強fb

至早上九時過後，火場傳來噩耗，證實有一人喪生，一人昏迷，全城馬上神經繃緊，為這場大火擔心，大家都關注火勢發展。蔡楚輝攝

二十分鐘過後，再傳出大火增至2死，火災牽動全城關注。網上圖片

大約早上10時30分，火災再添亡魂，當局公布死亡人數增至4人。蔡楚輝攝

再過半小時，即約早上11時，當局公布火災增至5死，消息震驚全港。至昨晚深夜，已證實2名男死者是67歲男子黎X倫及70歲曾X偉，另外1男兩女死者身份仍未確認，包括中國籍及非華裔人士。網上圖片

當局長示，8名傷者被送往4間醫院，分別15人送伊利沙伯醫院、14人送廣華醫院、5人送瑪嘉烈醫院及4人送威爾斯親王醫院。另外3人經即場治理後拒絕送院。送院的38名傷者中，5人經搶救後死亡，主要是燒傷及吸入性損傷；其他傷者亦有燒傷、吸入性損傷及擦傷。圖為其中一名傷者由救護車送院情況。蔡楚輝攝

至於5名死者被發現的位置，消防處指出，其中1人於7至8樓梯間、3人在2樓走廊、1人懷疑高處墮下至1樓簷篷。圖為一名女傷者送院情況。蔡楚輝攝

警方西九龍總區刑事部（行動）警司賈錦琳稱，西九龍總區重案組正調查案件，會循刑事方向調查，是否有人要負責。警方呼籲如有市民目擊火警經過，可致電3661 8386聯絡警方提供資料。圖為一名男傷者送院情況。蔡楚輝攝

巧合的是，今次起火的華豐大廈，斜對面的「佐敦薈」，前身是嘉利大廈，1996年11月20日下午4時許發生沖天五級大火，火警釀成41死80傷慘劇，疑因燒焊火舌燒着電梯槽雜物引致，成為香港開埠以來最嚴重的高樓大火，亦揭露舊式商廈的防火標準過時。圖為一名男傷者送院。蔡楚輝攝

經過一輪奮力搶救，約10時30分，消防將火勢大致救熄。

據消防事後講解，火場涉及不同樓層，主要是1樓及2樓，面積20米乘20米。行動中消防員在多個樓層及單位救出250人，另有50人自行疏散。網上圖片

早上11時過後，政務司司長陳國基率先代表政府發聲明，表示對慘劇感到震驚及傷痛，警方及消防署會將深入調查華豐大廈起火原因。資料圖片

其後行政長官李家超亦發表聲明，對佐敦華豐大廈發生三級火警導致多人傷亡表示極度哀痛，對死者家屬和傷者致以深切慰問。李家超高度重視事件，已指示醫院管理局全力救治傷者，警務處、消防處等相關部門調查起火及造成嚴重傷亡的原因。他亦指示民政事務總署和社會福利署等部門做好善後工作，向死者家屬和受火警影響的居民提供一切所需協助。。資料圖片

下午約1時，保安局局長鄧炳強由消防處處長楊恩健陪同，到火警現場視察救災工作。其間鄧炳強到消防的流動指揮車了解情況，再穿上消防衣到大廈視察。。蔡楚輝攝

鄧炳強（左）更在現場穿上防火衣視察。他傍晚於社交專頁發文，對火警釀成多人傷亡，深感傷痛及難過，對這場慘劇中的死傷者及其家人致以最深切的慰問。政府會全力救治及跟進事故。蔡楚輝攝

在這場無情火中，雖頻傳傷亡噩耗，但期間亦閃耀出人性光輝，附近7名地盤工人和一名途經現場的休班民安隊隊員，協助救人的畫面溫暖人心。當時有居民由大廈逃出，亦有逾10名居民抱着小孩逃出大廈簷篷求救，奈何大廈與毗鄰地盤之間被鐵絲網阻隔，隔絕生死，眾人陷入絕望之際，地盤工人情急智生，利用燒焊工具燒開鐵絲網，休班民安隊隊員則手持水喉，隔着鐵絲網射水協助，最終救出十多人，成為無名英雄。圖為地盤工人用吊籠將一名行動不便老翁救走。

工人用長梯救人。

多人被困掙扎呼救，驚恐無助之際，一名休班民安隊成員與7名地盤工友義不容辭，群策群力，出動長梯、地盤吊機及燒開鐵絲網，成功救出十多人，看着居民脫險，他們在揮汗微笑。

附近地盤工人文先生向媒體講述協助救人。林思明攝

一家七口居於華豐大廈15樓的陳小姐，事後猶有餘悸講述逃生經過。她指家中有小孩，亦有初生嬰兒，最初火警發生時她一度欲帶同孩子逃生，惟甫出門即見濃煙密佈，「太大煙，都睇唔清邊度火燭，啲煙仲攻入嚟（單位）」。她連忙關門，一家人返回屋內暫避。其間陳小姐一家用濕毛巾掩面，避免吸入濃煙，她更走到窗邊揮動手巾呼救，幸最後一家人安全脫險。林思明攝

鄺氏老夫婦長住佛山，近日短暫回港7天，居住華豐大廈3樓一賓館，豈料第一晚便發生火警，幸及時疏散，並於庇護中心暫住。已年屆90歲的鄺伯憶述當時情況，表示大廈有響火警鐘，他們夫婦比較遲才發覺，開門查問時大部份同層住客已經離開，「嗰陣時煙已經攻上嚟」。鄺伯伯見狀後，反而是立即冷靜將門關上，「我哋想走，但環境太唔適合，因為濃煙太密太濃，無曬燈火」，並用濕毛巾掩鼻，同時又向房間外的雲梯揮手。兩夫婦被困超過30分鐘，賓館房內也開始有煙攻入，所幸最後消防員上門將他們救出，大讚消防員「悉數上每一層樓，大聲嗌『有無人被困，有無人喺度』」。。徐裕民攝